小众且稀缺，可谓精英中的精英！掀起民国“精算师”的神秘面纱（下）
文│张姚俊上期推送说到“精算师”这一职业是如何引入中国，并逐渐转变外国人独占此职的情况，出现了中国籍的精算工作者。本期内容话接上篇，谈谈中国第一代真正意义上的“精算师”群体是如何诞生的。也许并非巧合，这批保险业的精英团体，不但“海归”，而且“一脉相承”。中国第一代“海龟”精算师华安合群保寿股份有限公司广告尽管经乾堃和周大纶都从事精算工作，但他们并非科班出身，也未取得国际公认的精算师资格，称之为“精算工作者”或更恰如其分。若以此为判定准则，1926年可以说是中国精算职业发展史上的第一座分水岭，因为从当年起，一批受过高等教育、取得职业资格的真正意义上的精算师逐渐活跃于国内保险业界。这些精算师几乎都有海外留学经历，他们将西方先进的精算理论引入中国，并在沪上各大寿险公司里大展身手。是年5月1日，华安合群在《申报》头版刊登广告，高调宣布聘用张德舆为寿险计核员，引发业内轰动。张德舆是圣约翰大学的高材生，本科毕业后于1922年赴宾夕法尼亚大学专攻人寿保险学，获商科硕士，曾在美国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从事精算工作。归国后，先后任教于武昌中华大学经济系（今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前身）、武昌商科大学（今武汉大学经济学科前身），主讲人寿保险学。张德舆供职华安合群以后，与周大纶共事，华安合群因此拥有两位精算师，这在当时的华商保险业内绝无仅有。以今日的标准来衡量，张德舆算是保险业界的“多面手”，不但擅长精算，也长于寿险营销。他是中国第一位拥有美国特许人寿理财师（CLU）资格的保险从业者。1927年下半年后，张德舆的职业重心逐渐由精算转向营销管理，历任华安合群经理部督查员、上海营业部主任等职。1928年3月12日，周大纶病故。上海报界纷纷刊发消息，将他称作“寿险计算家”，这从一个侧面表明周大纶在精算事业上所取得的成就，也说明社会舆论对精算从业人员的认可与尊敬。陈思度于是乎，华安合群精算师的职位再度空缺。1928年底，吕岳泉又一次聘用“海归”精算师。他就是广东新会人陈思度。陈思度毕业于北京清华学校高等科（今清华大学），1920年赴美留学，先于康奈尔大学学习数学专业，后转至密歇根大学攻读银行与统计专业，1922年获学士学位。在广东银行纽约分行工作一年后，于1923年回到密歇根大学继续深造精算学。1925年1月，取得美国精算师协会（AIA）准会员资格。1926年获得硕士学位。之后至1928年末，先后任职于美国大都会人寿、联邦人寿、美国教师保险与年金社（TIAA）。此间，他于1927年11月取得北美非寿险准精算师资格（ACAS）。来到华安合群就职时，陈思度正当而立之年，意气风发，精力充沛。他凭借丰富的工作经验，在精算师的岗位上干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陈思度一边工作，一边仍在精算之路上孜孜以求，继续参加美国精算师资格考试，并在1932年获美国精算学会准会员资格（AASA）。同时拥有三种国际认可的精算师资格，在民国时期的中国保险界“唯陈君一人耳”。陈思度的美国精算师协会(AIA)会员登记表有意思的是，陈思度回国从事精算源起于他的一个梦想。陈思度在密歇根大学读研时，师从精算学术权威詹姆斯·格罗威教授。他工作过的美国教师保险与年金社就是由格罗威参与发起设立，格氏还曾任该社董事长。根据相关资料显示，陈思度一直认为，中国积贫积弱的根源在于教育的落后，而教育落后的根源则是教师收入微薄，以致教育人才匮乏。出于这样的考虑，陈思度想依靠自身掌握的精算技能，仿照美国教师保险与年金社的模式，设计一套中国教师的福利保障计划，以增加教师职业的吸引力，实现教育强国！怎奈，在那个战乱频仍的年代，陈先生的理想终究只是一个梦！陈思度的理想虽未实现，但他的专业才干却在国内发挥得淋漓尽致。陈思度不单单在华安合群执业，还深度参与了太平人寿的筹建与运营。1933年8月起，陈思度兼职于太平保险公司人寿部，担任计算股（后更名精算股）主任。1938年12月30日，太平保险公司人寿部改组为独立法人的“太平人寿保险公司”，陈思度继续负责太平人寿的精算业务。此外，陈思度还利用因公出差菲律宾、印尼和新加坡等地的机会，开展民情调查，用于制作温带和亚热带人群保险费率表的基础数据。1940年至1942年，太平人寿先后出版了陈思度的《人寿保险计算书（温带经验表·周息三厘半平衡保费法）》《人寿保险计算书（温带经验表·周息三厘半依利奈法）》等4部英文精算著作。1945年，陈思度的第五部英文专著《人寿保险单纯保费表》在沪出版。1949年末，陈思度赴香港定居，曾任永安人寿和太平香港分公司精算师。以从业时间和成就而论，陈思度当属民国时期中国精算师群体中的佼佼者。有学者因而把他誉为“中国精算师之父”。陶声汉（前排左三）、李守坤（后排右二）与部分清华留美同学合影事实上，在1930年代的上海保险精算界还有两位代表人物：陶声汉和李守坤。巧合的是，此二人不仅与陈思度同庚，他们仨还是清华学校的同窗，且都拜在格罗威教授门下。陶声汉，江西南昌人，1925年获得密歇根大学精算硕士学位，同年11月18日取得北美非寿险准精算师资格（ACAS）。留美工作一年后于1926年回国，在广西建设厅任职。后受中国银行邀请，于1933年来沪，先后担任中国保险公司副经理、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经理兼精算师。陶声汉还是新中国保险教育事业的开创者之一，曾参与筹建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担任公司设计委员会委员兼人身保险处处长。1953年，调至中央财政干部学校保险教研组，从事保险专业教育。1958年起，在福建省建工学校任教。1965年退休（1980年改为离休，享受行政13级待遇）后回沪。1979年11月，当选中国保险学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后任学会第二、三届理事会顾问。他编撰的《人寿保险数学浅释讲稿》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第一本精算专业教材。李守坤，河北昌平人，1925年获密歇根大学精算硕士学位。他与陶声汉同时取得北美非寿险准精算师资格（ACAS）。毕业后，先在美国人寿保险公司工作，1930年任教于南开大学商学院，主讲会计学和统计学。1931年，出任宁绍人寿保险公司精算主任兼会计主任，1937年9月受聘于中国产物保险公司。中国最早的精算师职业组织民国时期上海华安合群保寿股份有限公司美术信封1936年6月，上海市保险业同业公会寿险组精算委员会成立，并于6月19日假华安大楼（华安合群总部所在地，今南京西路104号金门大酒店）召开第一次会议。该委员会是目前知晓的中国最早的精算职业组织，陶声汉任主席委员，成员包括陈思度、李守坤、郭琳天（永安人寿保险公司上海分公司副司理）、杨士璟（中国天一保险公司）、霍永枢（先施人寿保险公司协理兼司库）和Mr. J.Lutitt（泰山保险公司）。通常而言，精算职业组织的作用是宣示职业形象、提升专业技能和对社会公众及客户的服务水平，促进保险公司的稳健经营。一般只有当精算从业人员达到一定数量时，精算职业组织才满足基本的形成条件。上海市保险业同业公会寿险组精算委员会成立之际，本埠的精算师人数尚在个位数徘徊，因此这一机构的出现并非着眼于精算职业本身的发展，而是为了从精算角度解决业内实际难题：“本会寿险同业，对于营业员之待遇，无论佣金津贴薪给或其他任何名目，为谋划起见，乃组织精算委员会，请各公司之精算主任或顾问举行会议，将各会员公司之保单性质详加研究，以求一水平线的标准待遇。”故而，在精算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与会人员拟就了一份《精算员建议草案》，规定了营业员在第一年保费中提取酬劳的最高比例等事项。这是国内第一份关于寿险营销人员保费提成率的规范性文件。华安合群保寿股份有限公司保单毋庸置疑，精算职业发展史在金融史研究领域本属小众，有关中国精算职业的肇始更是小众中的小众，称得上是细枝末节的论题。不过，正所谓见微知著，中国精算职业源起的过程乃是民族保险业由初生走向兴盛繁荣的一个缩影，也描绘出近现代中国金融人才成长的一种轨迹。近代上海之所以能够成就远东国际金融中心，个中缘由从中国精算职业在上海发轫的史实里，亦能管窥一二。以此而言，对于中国精算职业兴起问题的梳理与研究有着重要意义。只是囿于史料，这方面的探究工作仍处初始阶段，尚待进一步深入。“上海市银行博物馆”官方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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